空心竹竿

预警：
*现代paro一发完结
*有韩非前男友设定并且韩非三年前就领便当了
*肯定是1v1啊谁没有个前男友啊是吧（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）
*灵魂ooc





0.
最痛苦莫过于拥有后失去，最幸福不过你会在那里。


1.
“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
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
忘了百年无声口号
没能忘记你——”
蜡烛的灯光明明灭灭，暖黄色的光映出空了的玻璃杯，抱着木吉他的歌手用沧桑的声音描绘着他的故事。角落里一个男人起身，披上大衣，推开了玻璃门。

夜幕笼罩着这座城市，摩天大楼的景观灯彻夜不休，此刻在黑暗的衬托下分外夺目。

很晚了，外滩的游人都散了。扶着栏杆远眺繁华的陆家嘴，此刻也不过是只有灯光的冰冷建筑群，用华丽光鲜的外表悄悄掩盖孤独。

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很大，裹挟着湿润的气息迎面而来，张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。他喝了点酒，这里的风刚好能使他清醒一点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晚的夜里徘徊在街上了。三年，整整三年。他记得，三年之前他站在这里，还会有人拨开他被吹乱的额发，拉过他说：走，我们去那里喝酒。

三年之后，他站在这里，独自一个人与最深的寂寞四目相对。

或许是夜晚没有了太阳，风才会那么刺骨。他蓦然想起飘的英文名，gone with the wind——他自嘲地笑笑，他不过一个渺小的凡人，无法跨越生与死，无法抵抗时间的流逝，要从前这一切都随风而去，需要多大的勇气。

他向来洒脱，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执念。

——所幸他遇见了一个太阳。
既然不能让过去从风中逝去，就让他在风中与它挥别吧。


2.
对面装修了很久的房子搬进了他的主人，一开门就灰扑扑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，张良松了口气。

第二天早上，当张良准备出门上班时，他的新邻居恰巧也打开了门。

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，留着一点小胡子，看上去成熟又稳重，笑起来很温柔，应该是有家室的人。这是张良对颜路的第一印象。

是颜路先开的口：“早上好。”

张良微微一笑：“早。”

“最近我这里装修，有点吵还很灰，打扰你了。”颜路抱歉地笑笑。

“不碍事的。”

“我叫颜路，这是我的名片。”颜路按下电梯的按钮。

张良接过名片，从西装夹袋中抽出自己的递给颜路：“张良，你可以叫我子房，这是我的字。”

“字？没想到张先生还有字，现在很少人会取字了。”

张良笑：“祖父取的。他是研究古典文学的老教授。”

电梯门开了，颜路用手挡着示意张良先进去：“这样啊……那我以后就叫你子房了。”

“子房啊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今天晚上有饭局吗？要是没有的话……想请你来我家吃一顿家常菜，很想跟你聊聊，以一个新邻居的身份。”

“好。”张良点点头，笑说，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
3.
傍晚的时候，张良回到家，换下一身厚重的西装，套上常服，拿出一块五年陈普洱茶饼，敲开了颜路的门。

早上和颜路道别后，他仔细看了颜路的名片。颜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牙医诊所。是医生的话应该比较注意养生，所以张良猜想他大概会喜欢喝茶。

果不其然，颜路似乎很喜欢这件小礼物。张良往屋内瞥了一眼，饭桌上铺着香槟色的餐布，摆满了偏西式的菜肴，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立在桌子的中间。

两只高脚杯……张良疑惑，问道：“颜太太不在家？”

颜路明显一愣，转而笑道：“颜太太？我就这么像有太太的人？”

张良有点尴尬地笑笑：“还不是大哥你看上去成熟稳重，举止还体贴有风度，没道理没太太啊。”

颜路挑眉：“我就当你夸我了啊，来，这边坐。”

“那这些都是你准备的？”张良指了指这一桌子的佳肴。

颜路把斟好的一杯红酒递给张良，笑说：“没错，怎么样，是不是看着还可以？”

“是。”张良笑着接过红酒，“当你太太一定很幸福。”


4.
“子房……”颜路沉吟。

“嗯？”

颜路看向张良一笑：“啊……我在想，你的字有什么寓意呢？”

“是不是跟房宿有关？”

“的确是。”张良看向颜路的眼睛,“苍龙四宿，东方七宿，没想到颜大哥在这方面也有涉猎。”

“其实只是碰巧有了解罢了，我父辈研究中医药，从小受到的关于古典文化的教育比较多。”

“那你倒是没去读中医？”

“高中那会儿多少有点叛逆心理吧，不想重复他们走的老路，但又跳不开这个圈子。不像你，倒是洒脱，直接跑去读金融。”

“我祖父那时候可生气了，可发现也没法子让我改变心意，只好作罢。与其说洒脱，倒不如说我其实是倔。”张良笑道。

“说起来，你大学是在哪里读的？”

“复旦经院。”

“这么巧？这样看来，我还是你师兄了。我是医学院的。”

张良举起红酒杯：“那我敬师兄一杯。”

颜路跟他碰了碰杯，“子房酒量不错啊。”

“因为要应酬，都是练出来的。我大学时候还不会喝酒呢，都是有个人总是用练酒量这个理由骗……”张良话到一半，戛然而止。

“有人骗你……？”颜路奇怪。

“没什么。”张良摇摇头苦笑，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，不提了。来，喝酒。”

张良不愿意说，颜路也就不再多问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颜路的错觉，刚刚的张良，眼里有道不尽的沉重哀伤。


5.
颜路时不时会邀请张良到家里吃饭。张良觉得不太好意思，每次都准备一两件小礼物送给颜路，有时候还会邀请颜路到家里喝茶。一来二去，两人的关系愈发熟稔。

矮茶几上叠着大大小小的茶具，张良熟练地洗茶烫杯，将茶斟入闻香杯中，再将品茗杯扣在闻香杯上，抬手示意：“师兄，请。”

颜路轻嗅闻香杯上的余香：“果然好茶。”

“师兄喜欢就好。这是今年的新茶。”

“嗯，我很喜欢白茶。”颜路托着茶碗似乎颇为认真地观察茶水的颜色。

“是么？我这里还有，你一会儿拿去一罐，上班时候可以泡着。”

“白茶给我的感觉就像茶中君子，气质如兰，温和熨贴又馥郁缱绻，回味无穷。”

“就像你，子房。”颜路补充道，“你给我的感觉很像它。”

张良低下头倒茶：“师兄就别拿良说笑了。”

颜路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，与他对视，目光温柔而坚定。

“不是的。”他说，“我很认真。”

颜路一时忘了抽回手，张良也任他握着，他隐约觉得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，让他能有勇气去告别昨日的自己。


6.
午休时间，张良正准备小憩一会儿，颜路来电话了。

“子房，你今天有空来我这里吃饭吗？”

张良今天没有饭局，但直觉告诉他，如果他去了，会发生一些现在的他还完全没有准备好的事情。

“抱歉，师兄，我今天恰好有应酬，要谈一笔。”

“那我今天晚上备一点醒酒汤，你过来喝吧。”

“我可能会很晚……你不用等我的……”

“嗯……那听你的，备用钥匙放在地毯下面，你回来了之后直接开门进来喝吧，我就给你放在餐桌上。”颜路像是想起什么，又补充道，“那之后备用钥匙也放在你那里吧，晚上少喝点，别太拼啦。”

张良笑了：“好，那依师兄的，不能让你的醒酒汤浪费了对不对？”

他想，是时候了。在今天静谧的深夜里，那个三年未踏足的地方，是时候画一个句号了。


7.
那家酒吧还静静地伫立在街角。只是，菜单变了，歌手换了，他身边的人也不见了。物是人非，沧海桑田，不过三年。

其中苦涩，他知晓得最为清楚。

张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，他该回家了。这里只有萧索的风和回忆，而再往西一些，那里，有一碗醒酒汤和未来。

今天过后，我就向颜路坦白，他想。

颜路对他知无不尽，也小心地不去过问他的从前。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他无尽的包容，他的温柔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。

因为是颜路，所以他不怕告诉他。在颜路面前，他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子房，不会因为放不下过去而作茧自缚，不会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去争取。

因为是颜路。

张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。


8.
当他回到家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。

他怕拂了颜路的好意，便轻手轻脚取了钥匙，刚准备开门，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，倒是吓了他一跳。

“师兄……”

颜路叹了口气：“先进来吧。”

颜路让他坐在沙发上，给他递来醒酒汤“外面冷吗？”

张良抿了一口醒酒汤，是温的，温度刚刚好：“还好，风有一点大。”

“快入冬了，晚上出去要记得保暖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一时无言。

“师兄……”
“子房……”

“你先说吧。”

“其实……”张良紧了紧捧着醒酒汤的手，“我今天并没有应酬。”

颜路有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我今天出去，然后这么晚回来，是因为，有一件比应酬重要百倍的事情。”

“是什么？”颜路顺着他的话问。

张良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盯着手里的醒酒汤看：“你难道不好奇我的过去吗？”

“子房，你看着我。”

张良转过头去。

“你不愿意说的，我便不问；你若是想说，我一定听着。”

“那我说。”

他跟颜路讲了他的大学时代，讲了他的学长韩非，他曾经的恋人。讲了韩非生前最喜欢带他去的地方，外滩边那个亮着暖橘色灯光的小酒吧。

讲了韩非的死，和他近乎疯狂的执念。

“这是他走之后的三年以来我第一次去那里，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
“我今天去那里，是想好好跟过去道个别。因为我找到了光明的未来。”

张良显得很平静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。颜路明白，他是真的在和过去道别了。

“所以……师兄……”

颜路的食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。

昏暗的灯光中，颜路的眼睛里满是深情。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太太吗？”

“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？”张良问。

“只是因为一直没有碰到对的人。”

“可我现在碰到了。”他凑近张良，几乎到了鼻息相闻的距离，“子房，既然你已经告别了过去，那你的未来里能有我吗？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颜路吻了上去。

拥有后失去，所以成了我化不开的执念。所幸你的出现，是我此生的救赎。


9.
那天他和颜路窝在他家的沙发上看蒂凡尼的早餐。霍莉最终抛弃了那个追逐纸醉金迷的自己，与保罗在雨中相拥。张良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共鸣，为了这份敢于追逐真爱的勇气。

颜路似乎察觉了什么，紧了紧拥住张良的手臂。

“我之前那句话还没说完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说你像白茶，可我现在发现，你有时候还很像白葡萄酒。”

“哦？怎么说？”

“白葡萄酒的后劲很足，你往往会被它甘甜的表象所吸引，然后越是靠近，越会发现你已经深陷其中，无法自拔。”

“那你想不想尝尝我这杯白葡萄酒的味道？”张良凑近。

“甘之如饴。”

屋外的风声很响，暗示着漫长冬天的来临。只是这一次，有人会准备好温暖的火锅，等待他回家。客厅的音响会放着歌，唱的是：

“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，
想要未知的疯狂，
想要声色的张扬，
我想要你——”


END.